孔子与六艺

原作者:云飞扬

1、到底何为“六艺”?

  要讲六艺,必须先从周朝的礼乐制度说起。从尧舜时期的万邦,经历夏商两代的兼并与融合,到周初八百诸侯。周天子有天下,诸侯有国,大夫有家,而士则是最低一级贵族,他们共同属于统治阶级,六艺是必须要掌握的基本功。周公设置了这一套封建宗法制度,再以礼乐制度来推行民族共同体的认识。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处在金字塔的不同层面,遵循着各种规格和习惯来生活,这当然是乌托邦。西周时,基本还能大体遵守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后,礼崩乐坏,孔子试图修复并维护这一制度,是在整个社会道德沦丧、人心不古、世风日下的前提下。

  那么孔子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口头理想主义者吗?他的形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?显然不是的。他是一个天才式人物,是万古长夜中的杰出人杰,首先他熟读典籍,身体力行,青少年时代在鲁国、齐国和周王国问礼、观摩。

  六艺出自《周礼·保氏》:“养国子以道,乃教之六艺:一曰五礼,二曰六乐,三曰五射,四曰五驭,五曰六书,六曰九数。”礼:礼节(即德育) ;乐:音乐 ;射:射箭技术;御:驾驭马车和战车的技术 ;书:书法(书写、识字、文字) ;数:算法(计数)。显然,六艺囊括了几乎所有的技能,并有积极的精神价值的体现。其中,御和射便是那个时代的武艺,《论语》中有记载孔子驾车的纪录。《礼记·射义》记“孔子射于矍相之圃(在今山东曲阜孔庙西侧),盖观者如堵墙。”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孔子射箭的技术是很高明的,所以才能引来很多人围观。而《论语·子罕》则记载了一则事例,达巷党人曰:“大哉孔子,博学而无所成名。”子闻之,与门弟子曰:“吾何执?执射乎?执御乎?吾执御矣。”

  要知道春秋时期的战争,是以“士”为兵的,两国交战要讲清楚战争原因,然后开打,只打一天。战争有很多礼仪要遵守,然而当时规则已经遭到破坏,所以遵守规则的宋襄公遭人耻笑,而著名的典故“五十步笑百步”本来是可以的,春秋之前的战场上只要跑了五十步对方就不许再攻击,那么一百步就是没有必要的。

2、孔子在《史记》中的形象

  孔子在史册中,严格来讲只有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最为可信,《孔子家语》很可能是伪书,而《墨子》、《庄子》、《列子》、《韩非子》、《吕氏春秋》、《淮南子》等书中的孔子,更多是拟人化的孔子,是将儒家拟人化为孔子,这是由当时的文风所致。《礼记》是刻画其作为儒者、仁者和教育家的形象,而《史记》更多行迹、样貌、功业、理想和道德、学术。

  简单的说,孔子有异相,长得很不一般。《孔子世家》记载“生而首上圩顶,故因名曰丘云。”名由此来,就是头顶中间凹陷,“孔子为儿嬉戏,常陈俎豆,设礼容。”自幼便知礼仪,撒豆成兵,多做演习。“孔子长九尺有六寸,人皆谓之‘长人’而异之。”按照周代的度量衡,大约和姚明差不多高。且再往下看:“孔子适郑,与弟子相失,孔子独立郭东门。郑人或谓子贡曰:‘东门有人,其颡似尧,其项类皋陶,其肩类子产,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。纍纍若丧家之狗。’子贡以实告孔子。孔子欣然笑曰:‘形状,末也。而谓似丧家之狗,然哉!然哉!’”

  很明显,孔子认可自己的丧家之犬的形象,欣然笑的态度说明他不在乎外在形象,而在政治上当时也是失去了在鲁国的施政可能,在精神上也无从有精神家园——假设有形似,也许姚明真的很合适,尤其是姚明弓背之时就是这个感觉。正如伯乐相马有时甚至不辨雌雄,但求精神,孔子的形象并非是最紧要的。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中记载子路性情粗朴,喜欢逞勇斗力,志气刚强,性格直爽,头戴雄鸡式的帽子,佩戴着公猪皮装饰的宝剑,曾经欺凌孔子。孔子用礼乐慢慢地诱导他,后来,子路穿着儒服,带着拜师的礼物,通过孔子学生的引荐,请求作孔子的学生。

  孔子在精神上很自信,到周王国见老子,在齐国听韶乐三个月不知肉味。在宋国被围、困于陈蔡之间、卫国被扣等等之时,都向弟子表示,天命在我,还要恢复周礼,无所畏惧。孔子闻达于诸侯,齐国、楚国等准备封赏其土地,但每次都被大臣所阻挡,主要理由是孔子及门下弟子俨然是影子内阁,一旦有所凭借势必潜龙乘云,齐国相晏婴和楚国令尹子西就是如此劝阻的。

  目眩神迷,有如幻境。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,学了十天仍止步不进。师襄子说:“可以增加学习内容了。”孔子说:“我已经熟习曲子,但还没有掌握演奏的技巧。”过了一段时间,师襄子说:“已经熟习演奏的技巧,可以继续往下学了。”孔子说:“我还没有领会其中的志趣啁。”过了一段时间,师襄子说,“已经熟习其中的志趣,可以继续往下学了。”孔子说:“我还不知道乐曲的作者啊。”过了一段时间,孔子默然沉思,心旷神怡,高瞻远望而意志升华。说:“我知道乐曲的作者了,那人皮肤深黑,体形颀长,眼睛深邃远望,如同统治着四方诸侯,不是周文王还有谁能撰作这首乐曲呢!”师襄子离开坐席连行两次拜礼,说:“老师说这乐曲叫做《文王操》啊。”

  太史公司马迁如此评价孔子:“诗有之:‘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。’虽不能至,然心乡往之。余读孔氏书,想见其为人。适鲁,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,诸生以时习礼其家,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。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,当时则荣,没则已焉。孔子布衣,传十馀世,学者宗之。自天子王侯,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,可谓至圣矣!”

  《史记》之中记载孔子代理国相时,主持了齐鲁夹谷会盟。孔子时年五十有六,但是神采飞扬步伐矫健,行礼如仪。在外交战线上是大获全胜,“孔子趋而进,历阶而登,不尽一等,举袂而言”何等潇洒自如,连续两次喝止了齐国的逾越行为,第二次甚至指挥手下斩杀了齐国的侏儒艺人。参照《左传》的史料,更加详尽。孔子挫败了政治与暗杀的双线阴谋,定公十年夏,公会齐侯于祝其,实夹谷。孔丘相。犁弥言于齐侯曰:“孔丘知礼而无勇,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,必得志焉。”齐侯从之。孔丘以公退,曰:“士,兵之!两君合好,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,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。裔不谋夏,夷不乱华,俘不干盟,兵不逼好。于神为不祥,于德为愆义,于人为失礼,君必不然。”齐侯闻之,遽辟之。将盟,齐人加于载书曰:“齐师出竟,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,有如此盟。”孔丘使兹无还揖对曰:“而不反我汶阳之田,吾以共命者,亦如之。”齐侯将享公,孔丘谓梁丘据曰:“齐、鲁之故,吾子何不闻焉?事既成矣,而又享之,是勤执事也。且犠象不出门,嘉乐不野合。飨而既具,是弃礼也。若其不具,用秕稗也。用秕稗,君辱,弃礼,名恶,子盍图之?夫享,所以昭德也。不昭,不如其已也。”乃不果享。

  就在孔子达到权利顶峰时,将鲁国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候,却被迫离开鲁国,开始14年的周游列国的旅程。孔子在当时是最著名的学者、学术领袖、国际观察家和客卿,当他晚年归国之时,对鲁国的政治生态完全失望,潜心于教学和整理典籍之中。

3、孔子一生经历的种种险境

  孔子是个孤儿,一生坎坷,颠沛流离,虽才高八斗,然而才高也遭嫉恨,时常如履薄冰。孔子率领门下弟子周游天下,俨然一股强悍崛起的政治力量,引起外交纠纷习以为常,甚至需要外事压力或者剑拔弩张来解决。

  孔子首先在国内被人侮辱,那个人就是同为士人的阳虎,按照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的记录两个人长相接近。当时孔子刚刚丧母,服丧期间腰中系着麻带,这时季氏宴请士人,孔子随同前往。季氏家臣阳虎斥退孔子说:“季氏宴请的是士人,没敢请你啊。”孔子因此退去,后来阳虎控制季氏,而季氏则操纵国君,鲁国的政治一塌糊涂。孔子在出鲁之后,在齐国受到排挤,被宋人、卫人所驱逐,在陈国、蔡国之间受困,种种险境相当严重。

  政治迫害,路线斗争:孔子35岁那年,来到齐国,担任齐卿高昭子的家臣,打算以此来与齐景公交往。孔子与齐国太师谈论音乐,听到《韶》的乐曲,学习《韶》乐,陶醉得居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,齐国人称赞孔子。齐景公问孔子如何为政,孔子说,“君君、臣臣、父父、子子(国君要像国君,臣子要像臣子,父亲要像父亲,儿子要像儿子)。”景公说:“讲得好啊!如果真的国君不像国君,臣子不像臣子,父亲不像父亲,儿子不像儿子,纵然有粮食,我怎么能吃得到呢!”改日齐景公又向孔子询问为政,孔子说:“为政在于节约财物。”景公很高兴,将要把尼溪的田地封赐给孔子。晏婴进言说:“这些儒者能言善辩不能用法度来规范;高傲自大自以为是,不能任用他们来教育百姓;崇尚丧礼尽情致哀,破费财产厚葬死人,不可将这形成习俗;四处游说乞求借贷,不可以此治理国家。自从圣君贤相相继去世,周朝王室衰落以后,礼乐残缺有很长时间了。如今孔子盛装打扮,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、举手投足的节度,连续几代不能穷尽其中的学问,从幼到老不能学完他的礼乐。国君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的习俗,恐怕不是引导小民的好办法。”此后齐景公虽然恭敬地接见孔子,但不再问有关礼的事。有一天,齐景公挽留孔子说:“按照季氏上卿的规格来待你,我不能做到。”于是就用介于鲁国季氏和孟氏之间的规格来接待孔子。齐国大夫企图谋害孔子,孔子听说此事。齐景公说:“我老了,不能用你了。”孔子就上路离开齐国,返回鲁国。

  指挥作战,亲临前线:孔子55岁那年,担任大司寇的孔子对鲁定公说:“臣子没有私藏的武器,大夫不能拥有周长三百丈的城邑。”派仲由为季氏的管家,将要拆毁季孙氏、叔孙氏、孟孙氏三家的都邑。于是叔孙氏首先拆毁了郈城。季孙氏将要拆毁费城,公山不狃、叔孙辄率领费邑人袭击鲁国国都。费邑人攻打季氏宅第,没有成功,射出的箭飞到了鲁定公的身边,孔子命令大夫申句须、乐颀下台攻伐,费邑人战败逃跑。

  自我放逐,监视居住:孔子56岁那年,担任代理国相,但是因为齐国采取美人计,让鲁定公陷入温柔乡,孔子不满而讽刺,导致国君不满。孔子来到卫国,寄居在子路的妻兄颜浊邹家。卫灵公问孔子:“在鲁国得俸禄多少?”孔子回答说:“俸禄粮食六万。”卫国人也致送粮食六万。过了不久,有人向卫灵公说孔子的坏话。卫灵公派大夫公孙余假频繁出入孔子住所。孔子害怕得罪卫灵公,居住了十个月,离开卫国。

  心理恐吓,耀武扬威:孔子57岁那年,孔子离开曹国前往宋国,和弟子们在大树下演习礼仪。宋国司马桓魋想要杀死孔子,拔起那株大树。孔子离开那个地方。弟子说:“可以赶快走了。”孔子说:“上天把德行降生在我身上。桓魋能把我怎么样?”

  貌合神离,不白之冤:孔子57岁那年,离开卫国之后,孔子打算前往陈国,经过匡邑。匡人听说来了人,以为是鲁国的阳虎。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,匡人于是就留下孔子,孔子样子长得像阳虎,在匡拘留了五天。

  殃及池鱼,卷入冲突:孔子60岁那年,孔子离开陈国准备回鲁国,途经蒲邑,遇到卫国大夫公孙氏占据蒲邑反叛,蒲邑人扣留孔子。有个叫公良孺的弟子,带着五辆私车随从孔子。他为人长大贤能,又有勇气力量,对孔子说:“我昔日跟着您在匡遭遇危难,如今又在这里遭遇危难,这是命啊。我与您再次蒙难,宁可搏斗而死。”搏斗非常激烈。蒲邑人恐惧,对孔子说:“如果你不去卫都,我们放了你,”孔子和他们立了盟誓,蒲邑人将孔子放出东门。孔子接着前往卫都。子贡说:“盟誓难道可以背弃吗?”孔子说:“这是要挟订立的盟誓,神是不会理睬的。”

  困于陈蔡,断粮之厄:孔子63岁那年,吴国军队攻伐陈国。楚国出兵援救陈国,驻扎在城父。听说孔子在陈国、蔡国之间,楚昭王派人聘请孔子。孔子准备前往拜见回礼,陈国、蔡国的大夫谋划说:“孔子是个贤人,他所讥刺抨击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。如今他长久滞留在陈国、蔡国之间,众大夫所作所为都违反仲尼的心意。如今楚国,是大国,派人前来聘请孔子,倘若孔子在楚国起用,我们这些在陈国、蔡国主事的大夫就危俭了。”于是就共同调发役徒将孔子围困在野外。孔子没法行路,断绝了粮食。随从的弟子疲惫不堪,饿得站不起来。但孔子仍讲习诵读,演奏歌唱,传授诗书礼乐毫不间断。孔子派子贡到达楚国,楚昭王兴师动众派出军队迎接孔子,孔子然后得以脱身。楚昭王准备把有户籍的民社方圆七百里之地封给孔子,但被大臣阻止。